蜷縮在二十四節氣,人類層層的野心與祕密

抒情與殘忍以血光交織的衝擊反轉

「姊姊喜歡的紅色山茶花我會採一大把回來,也會撿榛子回來給妳。」

  • 在那晚,說好要採回九歲姊姊喜歡的紅色山茶花後,便就此消失的弟弟,在十年後以失去兒時記憶的狀態,成為凶狠的劍契回來了。雖然䍉離在心裡否定了數十次,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弟弟,但那逐漸被對方吸引,無處安放的感情,也讓她無論身為姊姊,或身為女人,都深陷於渴望之中,只得被迫承認虹朗的存在。看著在友愛與戀慕間徘徊不定的䍉離,無法在任何一處產生感情的無盡,竟也因為斬不斷對沒半點血緣關係的妹妹的戀慕而痛苦著。乘著這股悸動又悲傷的感情線,交織著商團弊端,形成悲慘又殘忍的故事。無法挽回的錯誤變成更大的罪與惡,背負業報的人們迎來最殘酷也最痛苦的終局,這是一本美麗抒情與殘酷共存,充滿映像之美的小說。

在嚴格的身分制度可用錢蒙混過去的朝鮮後期,巨大的祕密被隱藏在權勢與財富之下——

★懸疑浪漫的韓國古裝愛情故事!
★連續兩週登上韓國網路書店yes24百強小說榜!

  • 這部小說散發出能讓讀者享受的時代劇妙趣,從詞彙的選擇都可看出作者的苦心與誠意。每位角色的命名都別具深意,甚至包含角色們的居所在內,有著背陽處之意的䍉離住所⎯⎯宎陰齋;如東宮般,位於正東方,明亮無比的虹朗住所⎯⎯光明齋,以及無盡的住處,顧名思義,沒有名字的⎯⎯無名齋。

關於作者

作者 張多慧

  • 1980年生,在法國和英國主修飯店管理,曾在兩國的飯店工作。20幾歲開始以作詞人身分進行商業寫作,30歲後以散文家身分活躍,進入40歲後,於2021年出版第一本小說《吞金》。睽違兩年後,於2023年再次出版長篇小說《李捺治:波瀾萬丈》(暫訂中文名)。

繪者 黃睿智

  • 韓國知名插畫家,經營instagram繪圖帳號banamama,累積粉絲數高達兩萬人次。2021年與《吞金》合作並擔任封面繪師,2024年出版首本繪圖集《巴納的韓國塔羅》,同時推出塔羅牌週邊商品(暫定中文名)。

    作者的話

  • 過程中,我也想加一點現在已不復存在的東西。 像是無盡止境的等待,錯過的約定,無法傳達的書信之類的浪漫,又或是在嚴格禮法下的眉來眼去;緊緊包裹的衣服間露出的皮肉,為了不錯過這類禁斷的緊張感而費了不少工夫。
    最用心刻劃的部分,是不讓帶著謎團的虹朗變成太片面的人物,不要讓他的復仇太過八股,歷經無數次的檢查與修改。最終打造出擁有多個身分與名字的神祕人物,虹朗。
    畢竟是時代劇,在構築角色時最費心的果然還是身為女性的䍉離,但我私心投入最多感情的角色,還是無盡公子啊。
  • ⎯⎯⎯⎯出自作者的話


吞金主要登場人物


䍉離(19歲/女)

  • 代理孕母所生的閔商團獨生女,一輩子都被囚禁在家,看起來猶如漂白的慘白臉龐,總是充滿著冷冽寒氣。身懷對弟弟失蹤的自責,願望是逃出這地獄般的家,親身出馬尋找弟弟。每當她越是輕蔑並推開歸來的虹朗,這位親近又陌生的男子,卻越來越走進自己心裡。


虹朗(18歲/男)

  • 失去兒時記憶,睽違十年才回來的閔商團獨子。乍看之下是舉止大膽,集結成熟的男子氣慨和幽默爽朗的少年感於一身,但真實的他卻是對自我感到絕望、憎惡的冷血漢,準備了一輩子的大計畫在遇到䍉離之後,竟開始出現偏差。


無盡(21歲/男)

  • 以兩千兩的身價賣進閔商團成為養子。被養父母輕視,總在國境邊防徘徊流浪,但他心中仍藏著一把刀,夢想自己坐上團主大位的那天。他對䍉離而言是個再溫柔不過的哥哥,但虹朗歸來後,奪走他原本的位子,甚至也動搖了䍉離的心,他也因而墜入地獄,悽慘掙扎著。


沈烈國(40歲出頭/男)

  • 以入贅女婿身分登上閔商團的主人之位,抱持「有錢來往,沒錢絕交」鐵則的生意人。只要是為了商團的靠山韓平大君,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。


閔夫人(40歲出頭/女)

  • 閔商團的實際掌權勢力,巨商閔彬孝膝下無子,身為獨生女的她總是目中無人。兒子失蹤後變得神經衰弱,人生全靠鴉片和巫俗信仰支撐。


乙粉媽媽(50幾歲/女)

  • 很多話,也很重情,是很愛哭的奶媽。雖然因為早年中風,導致一隻手臂失能,但仍用滿滿母愛將䍉離當成女兒呵護養大。對於歸來的虹朗也是二話不說,極致真誠地袒護及照顧他。


韓平大君(50幾歲/男)

  • 當今聖上唯一的弟弟,因擔心對王權造成威脅,不只不碰政治,就連子嗣也沒有的忠心臣子,是一名高尚的美術狂人,也是閔商團的靠山。

各界好評


【Netflix韓國浪漫懸疑古裝愛情劇《吞金》原著小說】
禁斷的姐弟戀即將發生!?
「這是吞金塊至死的古代清朝刑罰,吞金。」
狼吞虎嚥的吃下金子吧!


內容試閱

  • 己亥年

    立春 消失在花紋裡的孩子

    梅花凋謝,蒲公英萌芽,搶占陽光的新芽爭先恐後地長出來,虹朗穿過掛在後山頭的橘色陽光逃之夭夭,每當他喘吁吁地回過頭來,八歲男孩身上的彩紋赤古里閃著亮晶晶的光芒,鑲釘的青鹿唐鞋晃晃悠悠地在腳下起舞,先前包裹著頭晃動的花冠早已變成項鍊。
    男孩正在躲避姊姊,正確來說,是為了閃避姊姊將雙掌交疊成一顆大拳頭的手。雙手像是包覆一整顆花紅的模樣,肯定是抓到一隻非常大的毛毛蟲。現在還是早春,不可能有螳螂或桂花負蝽出沒,應該是金龜子或鍬形蟲,不,搞不好是大山鋸天牛啊!在想起那堅硬觸角的剎那,他碰到身後姊姊的手。
    「啊啊啊啊啊!」
    控制不了速度的小小身軀往前翻滾了幾圈,背對著夕陽,變得相當畸形的姊姊影子籠罩在他身上。
    「牠是會把你抓來吃嗎?」
    「夠了!我投降總行吧!」
    就算弟弟奮力搖手阻擋,姊姊依然無情地伸手攤開。
    「嘶!」
    正在平復呼吸的虹朗縮著肩膀,緊閉著眼。他瞇著眼輕摸著姊姊的掌心,但別說是噁心的昆蟲了,只有一片被汗浸溼的樹葉黏在手上而已,葉子甚至還因為她攤開手掌被春風吹走了。
    「又上當了,哈哈哈哈哈!」
    䍉離彎腰捧腹狂笑不止,捉弄這天真爛漫的弟弟真不是普通的有趣。從門牙掉落的牙縫間吐舌、像鹿角一樣插在雙耳的杜鵑花樹枝、插在腰間的彈弓讓九歲少女看起來更加淘氣。虹朗精疲力盡地以大字型躺在草地上,頂多就是抽動著像糯米糰的雙頰,再晃動著四肢以表達自己的憤恨。這微弱無力的耍賴讓灰濛濛的蒲公英種子飛舞起來,遠處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採艾草的婦女們看到他們倆不禁咂舌。
    「臭丫頭真是有夠沒出息,玩弄小孩子到這地步,到底是誰家的丫鬟啊?」
    「什麼丫鬟?不要胡說了!她是閔商團的小姐啊!」
    「所、所以是姊弟嗎?他們倆?但小姐的衣著怎麼會這樣?用人參醃蘿蔔吃也不痛快的家裡,她這身打扮看起來就連一碗稗米粥都沒吃到呀?」
    「妳以為閔夫人是什麼普通角色嗎?」
    「反正喔,有錢人就是特別過分!住在宮殿般的房子,伸腳一踢就是綢緞,連穀物都會放到腐爛。但再怎麼看孩子不順眼,也不該把一個丫頭變成這副傻樣吧?真是太狠了。」
    「以閔夫人那個脾氣,又不是自己懷胎十月生的孩子,沒扒光她衣服趕出家門就已經值得感激啦。」
    「就算她是施主好了,把那麼多財物都獻給金剛寺,卻沒留一分一毫給自己女兒像話嗎?」
    「從代孕母的大肚出生,甚至還是沒帶把的丫頭,妳覺得她八字會好到哪去?嘖嘖。」
    親姊弟的服裝差異果然很容易被誤會,䍉離被不少草露浸溼的粗布裙襬都已磨損破敗,在落日餘暉下清晰地露出腿的輪廓。胖乎乎的臉頰暈上一圈像在過冬的紅潮,黏著樹枝的鞋子更是滿滿草味,綁著短短紅唐只的後腦勺看起來很調皮,甚至還是髒兮兮的紅豆粥色。從薄薄的銀箔也已剝落、只剩斑駁痕跡來看,這條唐只應該比主人年紀更大。
    即便姊弟擁有一樣的血緣,卻可以從膚色簡單看出兩人之間天差地別的待遇。冒冒失失又活蹦亂跳的姊姊,膚色是如熟透大麥粒一樣的褐色;只坐在房裡翻書的弟弟,膚色卻像剛脫粒的白米一樣雪白。這個對比不單是性別差異,而是整天都在外頭跑也沒人在乎與關心的小丫頭,和一吹就怕飛、一捏就怕碎、時時刻刻捧在手上、被過度保護、過著貴族般生活的弟弟的差距。雖然早了一年出生,但被取作缺損的「䍉」、離開的「離」,這種微不足道名字的丫頭,實際上根本沒有本事勝過被取名為彩虹的「虹」、明朗的「朗」的金貴男孩。
    「妳這臭丫頭!把我兒子帶去哪裡玩,到現在才回來!」
    十分纖瘦的身軀裹著白綢緞,閔夫人向䍉離大發脾氣。太陽甫落下的裡屋院子裡擺的不是燈籠,而是一把火炬。就連乙粉媽媽都顯得坐立難安來看,應該是為了找虹朗把家兵都放出去了。絕世美人的個性乖僻又極度敏感,她的眼神在晃動的火把下看起來更加詭異。虹朗滴溜溜轉動著像新豆一樣的眼珠,微微抓著母親的裙襬擠出一點聲音。
    「是我纏著姊姊陪我多玩的。」
    閔夫人的動作立刻大變,她輕輕挽起視如珍寶的男孩的袖子,並小心翼翼撫摸,一個小小的傷口讓她目眥盡裂。這是她多寶貝的兒子,是多珍貴的玉童啊!她一轉頭,再次用怒火中燒的眼神死盯著女兒。
    「妳這冒失鬼!三天兩頭如此放蕩,我兒子的傷還沒癒合,不是應該小心至上嗎!」
    「是虹朗說已經都好了。」
    「聽不懂人話又愚蠢至極的賤丫頭!要我說幾遍,我兒子會因為妳的輕舉妄動而陷入危機!被我用白楊木抽過這麼多次還搞不清楚妳的本分嗎!」
    「真的是虹朗說傷口都……」
    「還不給我住口!現在立刻回去妳的房間!在宎陰齋待三天,敢踏出一步就有妳受了!」
    被禁足也不是一、兩天的事了,回到那個位於背陽處一角的廂房—宎陰齋,䍉離一下跳上屋頂,哭笑不得地蹲坐在屋簷,抱起那隻矮胖小狗。小狗只有嘴巴是黑的,名字叫「小黃」。雖然長著一張哭喪臉,耳朵也有點垂,但因為牠的黃毛如棉花球鬆軟,看起來也有些可愛。光是存在本身就令人感到安慰的,就只有這傢伙了。
    突然吹起一陣強風,和小黃分享體溫的䍉離,被吹起那稀疏黏著鬼針草的裙子。小腿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,處處都是血痂。這是幾天前閔夫人又拿莫名其妙的小事找她麻煩,毫不講理的抽打痕跡。在指尖沾口水,輕輕撫摸傷口的䍉離眼皮沾滿了水。明明沒人在看,哭一哭也無妨的丫頭卻狠心緊咬著嘴脣,看向朦朧薄暮。遠處平緩的山頭與紫色天空形成邊界,將世界橫切成兩塊。
    再次眨著溼眼皮的少女抽出一片瓦片,把手伸進專屬於她的祕密空間,接著掏出一個短望遠鏡,伸長到第三段。在那個小小圓圈內很快出現了掛著燈籠的商團本殿。即使在漢陽北村著名的大戶人家之中,這裡也是規模最大的宅邸。
    在半百年前,閔彬孝因為知名風水大師的指點,在這裡建了閔商團。雖然一開業就以驚人速度賺入財富,但可能因為這裡並非陰陽調和的寶地,主人沒有妻福,獨守大半輩子空房;也沒有子女福,膝下僅有一名獨生女兒。他連壽命都不長,在他死後,入贅女婿沈烈國雖然當上團主,但也徒有虛名,因為所有家產都歸女兒閔妍義所有。
    沈烈國為了突破這畸形結構,取得實權,他把整個商團砍掉重練並急著打造新局面。在買下兩班身分後,開始投身高價美術品交易。因為他身後有著對繪畫、書法有獨到見解的韓平大君撐腰,商團再起就像是乾枯的原野突然著火一般,只是一瞬間之事,就算農事凶年,錢也隨時都能周轉流通。
    八道的知名商人聚在此處,住在家裡的奴僕超過百人,更買進三幢各有七十七間房的私宅,在四周打通了門,因而變成現在的模樣。高柱大門和圍牆以清國磚瓦建造,就連備有後院及水井的別館也超過十間。所有屋頂都掛著蓮花紋圓瓦當,每片門、窗櫺都刻有氣派的牡丹紋。商團的中心,同時也是沈烈國辦公的執務齋戒備森嚴。
    在不能培育私兵,極其嚴厲的國法下,商團本殿卻能得到破例認可,甚至還有一座練武場,維持著獨立的維安。從各方面來看,這裡跟宮廷相比也毫不遜色。
    䍉離的宎陰齋位於充滿陰氣的北側盡頭,位於正東方的虹朗住所光明齋,屋如其名,處處擺放明亮燈燭,蜂擁而至的草蟲們更讓人感受到漫漫冬季結束的事實。
    䍉離斜躺在還留有一點溫度的磚瓦上,敷衍著小黃。牠氣得找無辜的乙粉媽媽抱怨,當時正值準備晚餐之際,看來是用新米炊飯吧,今天廚房煙囪冒出的白煙看起來特別有光澤。
    三腳白銅火爐裡的滾燙木炭擺成一圈,光明齋充滿溫暖的熱氣。閔夫人觀察著枕著衾枕的虹朗臉龐,嘴角如漾起春風。
    如同精心擦拭的白瓷一樣乾淨的額頭與挺立的鼻梁,紅嫩的嘴脣與厚厚的捲耳都跟自己如出一轍,令她十分欣慰。慈母撫摸著虹朗的頭,旁邊整齊擺著虎爪飾品,用銀包覆尖銳爪尖,是上端用七寶工藝裝飾的神物。閔夫人憶起鬼谷子的囑咐。
    〈少爺體弱,請隨身攜帶此物,這是他能存活的唯一方法。〉
    鬼谷子是誰?是個雖然白髮蒼蒼,但仍像剛得道、靈氣最強的童子一樣靈驗,可說是朝鮮最厲害的巫女。
    她在排斥眾生通行的鬼谷侍奉神靈,無法輕易見面,是個不貪求財富、無法用金錢收買的神聖巫女。
    在強行帶她入宮的武官死於非命後,俗世人們甚至開始懼怕她。如此靈驗的巫女親臨商團,並給了年幼虹朗如此祕策,閔夫人自然把那句叮囑視為來自天上的諭旨,並銘記在心。
    「寶貝兒子,有這麼勇猛的東西隨時守著你,你就安心睡覺吧。」
    靈物的爪子無疑是用以阻擋厄運的守護符,只是外型長得像女人飾物,閔夫人打算過陣子要把它改成扇墜。一想到寶貝兒子長大後對世界發號施令,手持的扇子垂下這條守護符,便忍不住高興。笑呵呵的她以春楊柳樹之身姿一踏出房門,虹朗的眼睛微微睜開。
    差點就真的睡著了,躡手躡腳的小小人影衝破雷聲,立刻前往宎陰齋。
    「姊姊,妳睡了嗎?」
    虹朗悄悄開門,在睡夢中驚醒的䍉離掀開棉被,向他發出趕快進來的信號。
    「好恐怖,我要在這裡睡。」
    只要外頭雷聲交加,虹朗就會抱著枕頭跑進裡屋,柔弱地纏著母親裙襬不走,但也因此被爸爸罵了好幾次此舉不妥。
    當虹朗那隻雪白小手伸出來,遞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包袱時,䍉離就明白弟弟來訪的真正理由。
    還沒來得及解開包袱上的結,就在黑暗中聞到一股溼潤的甜味。䍉離把兩顆軟嫩的藥菓疊在一起,咬了一大口。弟弟則是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問。
    「為什麼不吃晚餐?」
    「要讓母親難過啊。真好吃,你也吃吧,這不是你最愛的嗎?」
    「我討厭手黏黏的。」
    「那你張口吧,啊。」
    䍉離把留有齒印的藥菓塞進弟弟嘴裡,把大拇指和食指舔乾淨的她翻身看著天花板躺下。
    「小燕子也差不多要破蛋而出了。」
    「我去看了再跟妳說。」
    「你一個小不點要怎麼上去那麼高的裡屋屋簷?三天後,南山的山茶花也差不多要謝了吧?」
    「要摘給妳嗎?」
    「哈,別說笑了。」
    「我是說真的!我有辦法摘回來啊!」
    虹朗急忙扒開袖口,拿出他的虎爪飾物塞進姊姊手中。光靠觸感就立刻知道是什麼東西的䍉離嚇了一大跳,在黑暗中瞪大眼睛。
    「你真的要去摘嗎?」
    「約好了!到我摘回來為止,這個妳先收著。」
    「認真?」
    「嗯!我會採一大把姊姊喜歡的紅色山茶花回來給妳,也會撿榛子回來給妳。」虹朗模仿著在彈弓掛著榛子、命中冬柿的姊姊,接著鑽進姊姊懷裡。
    轟隆隆!轟轟!因為那驚天動地的雷聲。䍉離緊摟著弟弟。
    「山村下起雪,石路被雪埋,別亂開柴門,是誰在找我,明月當夜空,是我的朋友嗎?」
    䍉離吟起弟弟喜歡的申欽詩句,虹朗聽著熟悉的打令,雙臂很快就往上伸,進入夢鄉。䍉離用手指輕輕掃落弟弟下巴的眼睫毛,他似乎是覺得癢而眼角發抖,女孩忍不住竊笑,因為她正在思索該怎麼捉弄這可愛的弟弟。
    執務齋正在進行最後階段施工,因為沈烈國又將這裡重新設計為長長的矩形,若想謁見團主,無論身分高低都必須走過這條由櫟樹打造的長長迴廊。
    原地置放白貝殼書桌,左右鑿出巨大窗戶,做成一年四季都會被陽光強烈照到的樣子,即使是高傲的閔氏行首也會因為太刺眼而不自覺低下頭。把基壇墊高到誇張的程度,再怎麼高位的賓客也會被放在他的腳下。為了提升格調,後院以閃閃發亮的白石重新鋪路,並用一大把清松造景。
    沈烈國之所以這麼費盡心思打造這座執務齋,就是因為他的恥辱及弱點「閔商團的沈團主」這個矛盾。但因為執務齋設計輝煌,有很多需要打理的地方,所以只要天一亮,家裡就有很多打零工的人出沒。
    「事情怎麼做都做不完,這到底是商團還是宮殿啊?一介商人玩國王遊戲還玩得真開心。」
    「什麼一介商人?別說這麼無知的話了。我們家大人是比上王更高等的錢王,你不知道錢王嗎?只要他一開口,就算是丞相大人也能一下子變成貪官,變成逆賊的意思,懂嗎?」
    「什麼錢王?不過就是娶了個好老婆,仗著妻家家產得意,誰不會啊?」
    「放肆!你是想跟我們家大人一決高下是不是?」
    「好了!別再開玩笑了,趕緊工作吧,都快忙死了!」
    雜役尹老頭斥責因為沉迷賭博、借了場邊把房子和廟都賠了、最終淪為乞丐的朴家。因為曾是鄰居的他淪落至此的事由過於可憐,所以才給他幾天雜活做。
    「明天內必須把裡屋中門修繕完,填井,還要種完那邊的樹苗才會給工錢,所以別偷懶,給我認真工作!」
    「來吃加餐了!這裡有嗆辣的穀酒,一人盛一碗喝吧!」
    此時,乙粉媽媽的右臂和腰間夾著一個大籮筐出現。沿著圍牆陰影坐成一排的男人滿面喜色。乙粉媽媽因為三年前中風,左手已沒辦法使用。她那隻無力垂下的手臂貼緊身軀,一邊說著「真是慶幸我右手特別巧,好險啊」,一邊奮力使用著完好健康的手臂。因為她這種特別颯爽又好說話的個性,拒絕不了饌間熟手的拜託,欣然幫忙送餐過來。
    原本的她會打直著腰,攤開纏繞在脖子上的手帕,但現在連擦汗的空檔都沒有,必須在裡屋中小跑著,這都是為了追趕虹朗的緣故。在䍉離被禁足於宎陰齋這段期間,照顧虹朗這件事全落在她身上,即使有三、四個身體也不夠用。朴家一口乾了穀酒,用衣袖輕輕抹過嘴角,他歪斜的目光緊盯著身穿杜鵑色長袍的虹朗背影。吃過點心的人都還來不及重新使力幹活,太陽又慢慢下山了。
    四方都是滿滿的麒麟門和鹿門,四個角落掛著厚厚青紅繩結的轎子穿越裡屋中門,六個轎夫綁著橫過軀幹的紅繩,協力跪下並放下轎子。拉開折成三節的紫檀木門,迎接金箔唐鞋的是侍婢乙粉。雖然年僅十歲,但每個動作都十分恭順有禮。
    被攙扶下轎的閔夫人面露倦意,僕人察言觀色後開口道:「白天變長了,去了趟金剛寺回來也還沒天黑呢。」
    看到堆積在院子一角亂七八糟的泥土和石頭,閔夫人扯著嗓門。「為什麼這麼雜亂!乙粉,去把妳媽叫來。」
    立刻跑來的乙粉媽媽用右手抓著晃動的左手,低下頭道:「夫、夫人……您回來得真早啊。」
    「這算什麼收拾啊?在大人回來之前趕緊統統清掉!」
    「是。」
    「我兒子跑哪去了?」
    不見應該小跑步出來行個半禮的玉童蹤影,閔夫人看了看中門方向。剎那間,太陽完全西下,吹起一陣陰森北風。
    多支火炬如同跳著群舞,忙碌的腳步聲反覆著散開與集合。像布娃娃一樣癱倒在沈烈國懷裡的閔夫人,一看到跨過中門的䍉離,立刻翻了個大白眼並甩她一巴掌,䍉離的腦袋瞬間轉了個方向。
    「可惡的傢伙!連我兒子不見了都不知道,還敢悠悠地撒手不管!」
    「是您下的禁足令啊!」
    被無情喝斥的䍉離也威風凜凜地吼了閔夫人。
    「不是……!這個神物為什麼會在妳這丫頭身上……!」
    冷酷的手從䍉離懷中搶走了虎爪飾物,但太了解此物有多貴重的䍉離擔心把它弄丟,所以將它用雙重、甚至三重的結繫在身上,即使裙子被撕開,也沒能解開那個結,被這個寶貴飾物束縛的貧賤身軀前後搖晃著。
    「妳……妳這該死的東西!豈敢!妳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,豈敢偷走它!」
    「我沒有偷!」
    「難道是妳脅迫對方搶來的嗎!」
    「不是!這是虹朗先寄放在我這裡的!」
    「妳這丫頭!還不給我據實以答!」
    「我是說真的,是他叫我在他採回南山的山茶花前,先替他保管的……」
    「什麼?南山!妳竟敢推著我兒子去爬那麼險峻的山路?妖孽!妳非要把我兒子逼入絕境,才肯放過我是吧!」
    沈烈國牢牢抓著大發雷霆又快昏厥的閔夫人,說:「夫人,先冷靜一點兒!我已經派人前往都城外了……」
    「放開我!大人為什麼要包庇那個妖女!那女人命格帶相沖煞,我不是早說過,早該把這種在三十日晚上出生的妖物除掉嗎!」
    「夫人!」
    「這種吞掉母親才出生的惡劣女人!現在甚至下定決心要把這個家的棟梁拔掉,不是惡鬼是什麼!」
    「別再說了!」
    「就算五馬分屍也不痛快的傢伙!就妳這種貨色還敢搶走我寶貝兒子的神物!做出這種惡毒古怪的事還想活嗎!妳這種妖女就該消失,該消失的不是我兒子,是妳!」
    閔夫人用奇大無比的怪力揪著䍉離的頭髮,雖然所有人都上前阻止,但沒有人能平息這個已經失去理性的母親所冒出的殺氣。